守护小勺，看看科学家们怎么做 -9游会

标题只是吸引你点开这篇推送，但今天要说的话题，还是和看奥特曼有一点点关系的，应该有吧……

前一阵子《观鸟大年》这部2011年就上映的电影又在友圈火了一把，从评论看，有人惊讶于对爱好的疯狂，可是爱好是真爱啊！为爱疯狂，谁没有过呢？！至于后来……那是另外一首歌。

《观鸟大年》海报，图片来自网络

有人又看出了庸俗的真理——有钱真好！可是，我要违心地说一句：有钱有有钱的推法，没钱有没钱的推法，收获的快感，无差！！（名词注释：推——观鸟大年描述的这类鸟人英文称为twitcher，牛津英文字典上有明确的解释，国内较为“官方”的译法为“推车儿”。）

超大合作要谈不拢了怎么办，总裁表示：别烦我，我会错过很稀有的鸟的！  图片来自网络（截自《观鸟大年》）

而评论中更多人还是好奇于观鸟这一爱好。能从观鸟中体会到乐趣是你观鸟的动力。而乐趣是可以从多方面获得的，比如：观鸟中与人的交往、与自然的接触、锻炼减肥、纯粹收集鸟种的快感等等，这也是为什么有人成了“推车儿”，有人成了拍鸟大爷。

好了，回到正题，2019年一种特别的小鸟两次光顾了wwf和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共同管理的北八滧湿地，其中一只还带了“小天线”（且看下文介绍），引起了圈内轰动。

勺嘴鹬（calidris pygmaea）

外形特别，小巧乖萌，铲形的黑嘴相信你一眼就能认出它来，在鸟圈被冠以“勺子”、“小勺子”等昵称，是目前关注度非常高的一种鸟。

可爱的小“勺子” © ken, from https://www.flickr.com/photos/ken_san/，知识共享9游会的版权 (cc by-nc-nd 2.0)

iucn红色名录将其列为极危（critically endangered）等级，这是什么概念？再高一级就是野外灭绝（extinct in the wild）了，说得通俗些，被划归这个等级的有中华穿山甲、苏门答腊犀牛、西部低地大猩猩等，都是大名鼎鼎的明星物种。

腿上戴着浅绿色旗标的勺嘴鹬（2019年8月31日拍摄于wwf北八滧湿地）©薛文杰/wwf

腿上戴着黄色旗标、背着小天线的勺嘴鹬“ky”（2019年10月15日摄于wwf北八滧湿地）©梁嘉善

勺嘴鹬全球种群数量仅剩360-684只（iucn物种红色名录估计）。根据2010年的一项研究报告，自2002年以来，种群以年均26%的速度下降，一度被认为5-10年会成为又一个从地球上消失的物种。

勺嘴鹬的繁殖地分布在俄罗斯东北的楚科奇半岛至勘察加半岛之间的区域，越冬地分布在中国南方、孟加拉国，缅甸和泰国，秋季南迁过程中会在朝鲜或江苏东台及如东沿海滩涂长时间停留，停留期间会更换羽毛。

勺嘴鹬繁殖地，图例从上至下分别：现存繁殖地、现存非繁殖地、现存迁徙通道、可能的非繁殖地、可能灭绝，来源：iucn redlist9游会官网

勺嘴鹬迁徙停歇地及越冬地，图例同上图，来源：iucn redlist9游会官网

科学家很早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几乎是倾尽全力拯救这个物种，但是，作为一个迁徙物种，需要多方（包括多个国家）的协同努力。特别是目前对勺嘴鹬的生活习性仍缺乏了解，保护前景并不乐观。

著名的保护行动包括“conservation breeding”和“headstarting”，有人将这两个保护计划分别译成“方舟计划”和“偷蛋计划”非常地贴切。这两个计划的共同点是都要偷蛋。而不同点在于：前者是只偷一次蛋，孵出的个体不再放到野外，在人工条件下繁育，除非……野外灭绝；而后者是每年都偷，并且每年都会野放人工养成的个体，回归野外种群。

“方舟计划”开始于2011年，就是为了防止发生野外种群快速减少导致物种灭绝的悲剧而设立的最后防线。

计划前科学家经过周密分析，得出了偷几个蛋对现在勺嘴鹬种群只带来最低限度的影响才开始动手。

第一年，科学家在著名的楚科奇梅村（meinypil’gyno village）——勺嘴鹬已知重要的繁殖地——“搜刮”了些来此繁殖的勺嘴鹬的蛋，在当地建立的养殖基地里孵化后，将13只雏鸟空运到在英国事先建立的人工繁育基地。

为人工繁育种群按照原繁殖地——梅村营造的繁殖场地（2019年），照片来源：https://www.saving-spoon-billed-sandpiper.com/2019/05/captive-breeding/slimbridge-spoonies-early-signs/

第二年，科学家们在梅村收集了20枚蛋，并直接空运到英国进行人工孵化，利用这些“勺子”进行人工繁殖。

时间飞快地来到了19年，经过命途多舛的繁殖和孵化，终于成功收到了2只金贵的雏鸟，现在处于严密保护中。

正在换上繁殖羽的“勺子”们（2019年5月），照片来源：https://www.saving-spoon-billed-sandpiper.com/2019/05/captive-breeding/slimbridge-spoonies-so-how-do-the-birds-prepare-for-the-breeding-season/

目前，人工种群共有15只个体，8男、5女、2幼，年纪最大的个体至少都已7岁了，这个计划还会朝着壮大人工种群的目标继续下去，人“勺”通力合作，向他们致敬。

“偷蛋计划”开始于2012年，其实也是受到前一年“方舟计划”获得成功的鼓舞，就在梅村完成“偷蛋”，人工孵化并养大，再就地进行野放的一条龙操作，大大提高了野生种群的繁殖成功率。

野外自然条件下的繁殖成功率约为每对成鸟能养大0.6只雏鸟，而人工孵化可以将繁殖成功率提高5倍，达到每对能养大3只以上雏鸟。目前为止，已经在梅村释放了186只“认人为父”的个体，而且其中的183只都带上了用于野外识别身份的编码足旗。四分之一的个体日后都被再次发现过，其中有20只被发现再次返回了梅村，其它个体可能去了不同的繁殖地。基于足旗目击记录的分析显示，释放的这些个体使野外种群数量增加了3%。

今年偷的34只蛋正在送进孵化箱，图片来源：https://www.saving-spoon-billed-sandpiper.com/

今年孵化的雏鸟，右腿上有字儿的小片就是编码足旗，号码是唯一的，用以野外观察时识别身份，左腿为金属环，同样刻有环志单位和身份证号。人类养大的都是佩戴白色旗标，野外出生的个体是浅绿色旗标。图片来源：https://www.saving-spoon-billed-sandpiper.com/

对于迁徙候鸟来说，保护一个地点对他们来说远远不够，需要对整条迁徙路线上的栖息地都进行保护才能维持种群的稳定。

我们至今还不知道75%的勺嘴鹬在哪儿繁殖，以及50%的勺嘴鹬在哪儿越冬，缺乏这些信息，使得对它们的保护难上加难。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一项伟大的计划——卫星追踪正在进行中。

2016年10月，南京师范大学联合英国皇家鸟类保护协会（royal society for the protection of birds, rspb）、英国鸟类学会（british trust for ornithology, bto）、英国水禽与湿地基金会（wildfowl and wetlands trust , wwt）等组织，在microwave telemetry inc的支持下，首批3只“勺子”在江苏条子泥被戴上了卫星追踪跟踪器。首批发射器运转良好，首次向世人揭示了“勺子”的迁徙路线，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越冬地和停歇地。

“勺子”的发射器采取用胶水粘在背部的方式，鸻鹬类一般会在繁殖季前和繁殖后更换2次体羽，所以，发射器会随着体羽换羽而脱落，不会对鸟类造成长期的影响，就像带上了一个“小书包”。但这也意味着“勺子”的卫星追踪一般只能追踪半程迁飞路线。

mti公司为勺嘴鹬特制的“小书包”，仅重1.8g © ewan weston

受到第一次成功追踪的鼓舞，随后几年分别又在繁殖地和江苏东台及如东地区继续给“勺子”佩戴发射器，以期能了解整个迁徙路线，掌握迁飞路线上重要的停歇地。

对于长距离迁徙的候鸟，佩戴追踪器而增加鸟类额外负重的影响不可忽视，受到追踪器重量大小的限制，卫星追踪很难运用到小型鸟类上。不过，为了“勺子”， microwave telemetry inc也是拼了，在原来2g的基础上，2019年研制出了只有1.8g的发射器，更小重量的跟踪器也正在研发中，明年将有望用于“勺子”北迁的追踪。

加上19年9月底在江苏条子泥佩戴的4只，目前共有16只“勺子”背过小书包，10只在江苏背上书包，6只在繁殖地。

正在接受环志的勺嘴鹬ah © kane brides/wwt

其中一只2019年刚刚在江苏背上”小书包”的“勺子”编码ky，就是上文提到10月14日来到北八滧的那只带着“小天线”的“勺子”，在崇明东滩停留了20多天，一直到11月8日才离开。信号显示这3只个体都在奔赴越冬地的路上了，最远的一只（eh）于11月20日抵达泰国inner gulf西部的pak thale，但在36个小时之后，在距离孟加拉仅100km的海岸线上，失去信号，目前“勺子”侦查员正在努力搜寻中。在崇明东滩待过的“勺子”ky在雷州半岛短暂停留后，已于11月20日飞抵越南北部。这会不会是它的越冬地呢？

上图中绿线就是ky的轨迹（黄线-jy，红线-ah，蓝线-eh），最新的追踪信息可以实时网页查询https://www.saving-spoon-billed-sandpiper.com/satellite-tracking/

©高雅婕/wwf

背景信息：

北八滧湿地是wwf和上海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共同管理的一片湿地，位于保护区的实验区。区域管理的目标是通过栖息地修复和精细化管理，为不同季节的水鸟提供适宜的栖息地。就拿“勺子”青睐的一块区域来说，原先被入侵植物——互花米草侵占，是鸟类无法利用的湿地。通过保护区实施的互花米草生态控制与鸟类栖息地优化工程，在该区域内营造了缓坡、小岛、池塘和潮沟，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块生境多样化的栖息地。通过水位调控，为鸻鹬类提供稳定、优质的高潮停歇地；在冬季，则兼顾为越冬的雁鸭提供休息和觅食的场所。合适的水位和丰富的食物也使得这里成为黑脸琵鹭（platalea minor）全年喜爱的觅食地。在夏季，通过降低水位，为反嘴鹬（recurvirostra avosetta）、环颈鸻（charadrius alexandrinus）、黑翅长脚鹬（himantopus himantopus）、普通燕鸥（sterna hirundo）、黑嘴鸥（larus saundersi）等提供了筑巢地。最近两年，每年调查到的繁殖鸟类总数都超过200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