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迁徙高速上也有“停车区”和“服务区”？ -9游会

经常开车出远门的小伙伴们不知道是否注意过，高速公路上不仅有集停车、休息、餐饮、购物和加油一体的“服务区”，也有只提供停车休息但没有吃饭地儿的“停车区”。这不，有一回小编在路上饿得前胸贴后背，忽然看到路边的“p”标志牌，以为马上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了，没想到，到了“停车区”那儿空空如也，只给车子吃了顿饭（加了油），而小编的肚子更饿了。

而对于每年进行长途迁徙的候鸟而言，在它们长达几千甚至上万公里的“迁徙高速公路”上，同样有类似“停车区”和“服务区”的迁徙停歇地，供它们休息、停歇、补充能量。前者一般被称为“stopover sites”，后者则是“staging sites”（二者在中文语境中常常不做区分，统称为停歇地或中停地；下文中将二者分别暂译为“临时停歇地（stopover sites）”和“能量补给地（staging sites）”）。

那么，让我们通过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路线（east asian-australasian flyway, eaaf）上被研究地较多的迁徙鸻鹬之一——大滨鹬（calidris tenuirostris）的例子，一起来看看二者究竟有什么区别吧！

▲大滨鹬 | 拍摄：村长

候鸟迁徙高速的

“停车区” vs. “服务区”

每年春天，大滨鹬会从澳大利亚出发，途经中国沿海滩涂，飞往西伯利亚东北部完成繁殖大业。在它们的迁徙高速路上，有几个重要的迁徙停歇地，其中一个是位于黄海南部的上海崇明东滩，一个是位于黄海北部中朝交界的鸭绿江口滩涂。然而，虽然这两个地方都是途中的迁徙停歇地，生境类型也都是看似“光秃秃”的滩涂，但对于大滨鹬的迁徙旅程而言却十分不一样。

研究人员发现，春迁时节，大滨鹬在崇明东滩仅作短暂停留，其中75%的个体停留时间短于两天，而它们的体重在停留期内也没有显著增加。相反地，在鸭绿江口滩涂，大滨鹬停留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这期间它们的体重却增长了一倍。上述研究结果表明，黄海南部和北部的迁徙停歇地对于迁徙的大滨鹬来说有着截然不同的地位和作用：崇明东滩是临时停歇地，而鸭绿江口滩涂则是能量补给地。

换句话说，在迁徙的大滨鹬看来，崇明东滩的“设施”更接近于“停车区”，这里开阔的滩涂为它们提供了临时歇“翼”地，飞累了可以在这里停停翅膀，“脚踏实地”地稍作休息。而鸭绿江口滩涂则是承担了“服务区”的功能，在抵达遥远的繁殖地之前，迁徙的大滨鹬们不仅要在这里歇歇双翼，还要在此胡吃海塞大吃一顿，填饱了肚子、加满了油才好继续赶路。

▲在候鸟“高速”上飞驰的鸟群 | 拍摄：闪雀

不仅仅是大滨鹬，许多候鸟的迁徙高速路上普遍存在着这两种不同类型的迁徙停歇地。另一项关于斑尾塍鹬（limosa lapponica）的卫星追踪研究结果表明，一些斑尾塍鹬会从澳大利亚西北部或新西兰直接飞到黄海北部的鸭绿江口进行较长时间的停歇和觅食，而一些个体会在黄海南部的滩涂作短暂停留，再前往鸭绿江口等位于黄海北部的“能量补给地”。

“简陋”的“停车区”有啥用？

这会儿，你是不是该觉得这些迁徙鸟类们也太“矫情”了，有了功能齐全、要啥啥都有的“服务区”不够香吗？还要抠抠缩缩、简陋无比的“停车区”干啥呢？

▲在连云港“服务区”滩涂低头干饭的半蹼鹬们 | 拍摄：闪雀

其实这个问题你去问长途司机也能get正确答案~

首先，这迁徙之路漫漫兮，“设施齐全”的“服务区”不是说有就有的。国家建设高速服务区要花费不少资金和人力，大自然形成食物丰富、面积广阔、位置合适的“能量补给地”也需要具备各种合适的自然条件以及漫长的岁月。

其次，漫长的旅途中，司机叔叔的瞌睡虫和尿意可以是说来就来，即使迁徙鸟类能在空中边飞边睡觉和随意大小便，那也可能有突如其来的乏力、气短、体力跟不上的情况嘛。这种情况下，等不到相距甚远的“服务区”了，就只能找个最近的“停车区”歇一歇不是？何况鸟类的不同个体有不同的体能状况，就像腰部不好的司机师傅会比没有腰部疾病的师傅需要更多的“停车区”，以便获得足够的休息和恢复。

▲不要疲劳驾驶哦！

第三，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长途路上的天气变幻莫测、说变就变，就像司机叔叔要应对大雾、大雨和大风一样，迁徙鸟类们更是要面对陆地、高山和海面等多种生态环境里的复杂天气变化。一旦天气条件恶化，它们感觉不能按原计划飞抵“服务区”，那就可能会就近找个“停车区”，等坏天气结束后再次启程。这也是观鸟圈里常说的“台风天出妖怪（迷鸟）”的一个重要原因。

总而言之，结合大自然的现实情况、迁徙鸟类的自身状况和外在的天气变化，“停车区”和“服务区”对于迁徙鸟类而言都十分重要。

宝藏停歇地，一块不能少！

这时候有人可能要说了，我管它是“停车区”还是“服务区”呢，反正有能休息吃饭的地方不就ok了？那这就大错特错啦！

既然“停车区”和“服务区”承担着不同的功能，那么对于保护工作者来说，区分这两种迁徙停歇地具有重要意义。

“服务区”的设施齐全，是候鸟的“能量补给站”，常常会有大量候鸟在这里长时间停歇，所以这些地方必定是重点保护区域。现如今，社会的高速发展使得候鸟的栖息地大面积地丧失，在权衡人类发展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时候，需要准确地鉴别出那些具有重要生态功能的“能量补给地”，保住这些迁徙候鸟的迁徙高速“服务区”。同时，保护资源也应当优先投入到这些候鸟“服务区”中，确保重要栖息地的质量和完整。

而看似功能较少但不可或缺的“临时停歇地”，也需要引起保护工作者的重视。因为候鸟数量较少且利用时间短，这些“停车区”很容易被忽略。但是没有了这些地方，候鸟的迁徙路同样会变得更加困难：就像高速路上如果缺少“停车区”，那么所有人和车辆只能挤到“服务区”，无尽的等候、排队、道路拥堵等，不仅心让人情不好，耽误行程也是在所难免了。此外，自然环境和候鸟迁徙行为的变化也有可能将曾经的“临时停歇地”“升级改造”成为“能量补给地”。

▲没有了“停车区”，候鸟们聚集在“服务区”，就像是所有鸡蛋放在了一个篮子里 | 拍摄：闪雀

所以说，识别和保护候鸟迁徙路上的“服务区”和“停车区”十分重要。“临时停歇地”和“能量补给地”各司其职，又相辅相成，共同保障候鸟年复一年往返于越冬地和繁殖地的神奇旅程。迁徙路漫漫，旅途沿线完整和高质量的滩涂对迁徙鸻鹬来说不可或缺：它们不仅需要有足够面积的滩涂作为中途停歇地，这些“停车区”和“服务区”的质量也至关重要。

/

感谢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马志军老师

对本文提供的建议与帮助。

references

[1] battley, p. f., warnock, n., tibbitts, t. l., gill jr, r. e., piersma, t., hassell, c. j., ... & riegen, a. c. (2012). contrasting extreme long‐distance migration patterns in bar‐tailed godwits limosa lapponica. journal of avian biology, 43(1), 21-32.

[2] chan, y. c., tibbitts, t. l., lok, t., hassell, c. j., peng, h. b., ma, z., ... & piersma, t. (2019). filling knowledge gaps in a threatened shorebird flyway through satellite tracking. journal of applied ecology, 56(10), 2305-2315.

[3]  ma, z., hua, n., peng, h., choi, c., battley, p. f., zhou, q., ... & tang, c. (2013). differentiating between stopover and staging sites: functions of the southern and northern yellow sea for long‐distance migratory shorebirds. journal of avian biology, 44(5), 504-512.

[4]  warnock, n. (2010). stopping vs. staging: the difference between a hop and a jump. journal of avian biology, 41(6), 621-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