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还是该有希望吧｜北海春季水鸟调查 -9游会

美境一年一度的北海春季水鸟调查在3月1-5日开启。掐指一算，我已经4年没写过水鸟调查的文章了。

把鸟、春天组合起来，大家脑海里会浮现什么样的画面？温暖带着湿气的春风，欢快的鸟鸣？对这些，我也抱着希望和憧憬，然而每次做大范围迁徙水鸟调查时，还会带着担忧——它们的生境是不是比之前所见更差了？会不会又失去了哪片原本适合水鸟停歇的落脚地？……

作为一个合浦人，北海各个鸟点于我而言更有“自己地盘”的感觉。我们这次春季调查覆盖北海5个地块，从西往东，分别是西场、党江针鱼墩、冯家江-下村、竹林盐场、山口英罗湾。

北海5处重要湿地分布

这5个地块有些共同特点：有广阔平坦的滩涂，或多或少的红树林和沿海养殖塘，其中竹林盐场和山口英罗湾还有沼泽草地和盐田，这些生境能为水鸟所用。

密密麻麻的小白点，其实是无水的养殖塘里停歇的鸻鹬©黑麂

以上“生境类型”仅含水鸟主要利用的生境

今年春天的发现

西场：勺子还在

西场是个非常令人惊讶的地方。近年来互花米草不断扩散，一到退潮，数千家鸭乌泱乌泱上滩觅食。整个西场有超过30平方公里的养殖塘，塘内经常被翻动，我们因此一直没找到鸻鹬群稳定的高潮位停歇地。几年前一到秋冬，这里的养殖塘周围还遍布捕鸟网。

滩涂上斑块状植物即为互花米草。互花米草属于外来入侵物种，生长环境要求不高，繁殖速度快能力强，会侵占光滩；治理需要投入很多的资源，且较难处理。©梦马

虽然前些年有些研究机构的追踪器显示勺嘴鹬到过西场，但我们一度以为这边难以找到勺子。2021年春，有人终于在西场发现了它们的身影。

今年春，我们也见到了滩涂上埋头拼命干饭的小勺子。此外，我们意外发现潮水退去前，一群鸻鹬聚集在靠海的一个干塘里，表明这里的鸻鹬还是存在停歇于距光滩较近的干塘的情况。

这次调查，西场以23种共3592只位列5个地块的水鸟种类和总数之首。勺子喜爱的地方，别的水鸟也喜欢。

西场滩涂觅食的勺嘴鹬©黑麂

党江：鸟比冬季少

党江是个有着水乡秀气的地方。南流江各支流入海口，水渠边上的村庄“簕竹”丛葱郁有生机，苦楝树的新芽在微风中轻晃，棕背伯劳在路边的电线上等待着时机，偶尔还能见到几只“黑化”的……这样的景色让人心情大好。

大片桐花树生长在入海口。红树林下，体型硕大的苍鹭和大白鹭比其他地方多，你还能看到青脚鹬、红脚鹬等站在红树上等待潮水退去后下滩觅食的场景。不知什么原因，这次见到的鸻鹬数量比1月少了一半——545只，虽然种类达19种。

单次调查中水鸟数量偏少，不能直接说明环境的好坏；水鸟种群与栖息地的稳定程度需要长期监测，并结合潮汐、天气等因素评估。

党江鱼塘的黑翅长脚鹬©黑麂

冯家江-下村：遗憾未遇小勺

近三年，我们在冯家江-下村持续做月度水鸟监测，然而自2021年1月以来，已经很久没在这边遇到勺嘴鹬了。是它混在鸟群中太隐蔽，还是它没来，不得而知。老朋友金斑鸻倒是很偏爱下村的鱼塘。

潮水不高时，大群鸻鹬聚集在冯家江入海口名为“小冠沙”的沙洲上，避开人类的干扰，在此等退潮后下滩饱餐一顿。春季调查数量没有1月多，但依然有13种水鸟，共计1477只。这里面，环颈鸻是主力，854只；排名第二的是青脚鹬，240只。调查期间，青脚鹬的独特叫声不时在耳边响起，即便没出现在视野里，调查的人也知道它在附近。

和环境颜色接近的金斑鸻，胸前开始出现黑色羽毛。©黑麂

红脚鹬©黑麂

竹林盐场：多年来首笔勺嘴鹬记录

和其他4个地块环颈鸻数量霸榜首不同，竹林盐场这次记录到的23种水鸟，最多的是iucn红色名录里被列为“近危”的红颈滨鹬，有395只。

曾经，平坦且平静的竹林盐场是不少水鸟的天堂。而今，竹林盐场对鸻鹬来说，是个艰难的地方。高压水枪的轰鸣响徹滩涂；一度热火朝天的开发，使岸上尘土飞扬。鸻鹬是比较警惕的一类鸟，但凡感觉某个地方有一点不安全，它们就会离开。竹林盐场修路那年，甚至难以找到聚集的鸟群。令人稍心宽的是，道路修建结束后，近两年迁徙季，这边鸻鹬单次调查的总量稳在4位数。

勺嘴鹬常与红颈滨鹬混群。潮位高时，竹林盐场停歇的红颈滨鹬不少，但让人费解的是，一直没有人在这见过勺嘴鹬。历史在2022年3月3日改变了。大雾茫茫的早晨，调查团队遇到了一只在盐田等待退潮的小勺子！勺嘴鹬在某地出现，无法直接说明那个地方生态很好，也可能是它没得选了。它们能在这里安然觅食、补充能量后北上吗？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大雾中的勺子©黑麂

山口英罗湾：开发的盐田里还容得下一小群鸻鹬

我们调查的区域包括山口镇乌坭和沙田镇的耙棚。和北海其他地块不同，这里退潮时能看到长弯嘴的白腰杓鹬在滩上觅食。红嘴鸥的数量没有冬季的多，3465只。或许因为生境多样，这里水鸟的种数和西场并列第一。

这边同样面临着开发的威胁。就在一片工地旁边的盐田里，我们看到一小群约300只的鸻鹬。

盐田中的鸻鹬©黑麂

鸻鹬停歇的盐田，和工地©黑麂

从冬到春

冬季调查中，我们共记录水鸟34种；春季调查，记录到4目7科41种水鸟，其中2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黑嘴鸥、勺嘴鹬），3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白胸翡翠、白腰杓鹬、阔嘴鹬）。

北海各地块冬春两季的水鸟种类和数量对比

除了记录各地块的水鸟种类、数量、所在生境类型、潮汐等情况，调查中如果发现非法捕猎等威胁，我们也会及时举报。所幸这次春季调查中，没有遇到捕鸟网。这些地块里，除西场外，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建设工程、滩涂养殖、游客干扰，而互花米草入侵在西场尤为严峻。

离北海市区不远的垌尾，原本是我们在北海的长期监测点之一，楼盘建起后，虽然一些鹭和少数体型较大的鹬还出现在红树林上，但往日鱼塘里的鸻鹬已难觅踪影。故近两年未把垌尾纳入同步调查里。

对它们更重要的

在谈保护水鸟前，先了解要保护的是谁、在哪里、它们遇到了什么问题……有了这些问题的答案，才能制定有针对性的保护策略。

作为记录者，我们见证着近年来水鸟在北部湾滨海湿地的祥和与流离。2014年以来，美境自然每年冬季开展北部湾地区的迁徙水鸟调查，2018年起，为了进一步了解北部湾迁徙水鸟状况，迁徙水鸟调查开始冬、春季各一次。这过程中，我们识别了13个重点滨海地块。相比沿海其他区域，这些区域聚集了种类和数量更多的水鸟，对迁徙途径或在此越冬的水鸟来说更为重要。因此，在谈及保护时，这些地块值得优先关注。

水鸟群©黑麂

这次春季调查的数据，我们会和以往数据一起，积累后与研究者一起分析，寻找其中的变化或关联；发现的问题，将形成保护建议递交管理部门；调查过程中的点滴和它们的无限魅力，则希望与正在阅读的你分享，也期待你能转发给身边人，呼吁更多人关注。

水鸟调查员们©梦马

在面临一些重大开发建设时，水鸟无法发声抗议，但你我可以努力为它们争取下一片栖身之所。

我们心怀希望，期待它们在各种干扰停止后，能找到一片宁静的地方，继续千万年来的迁徙、繁衍。

春季水鸟调查人员：云上飞、老碧、独行远方、黑麂、白云、梦马

本文作者 梦马

不会游泳的北海吃货，能上山数猛禽做监测，能下海走滩涂做鲎调查。从哄小孩看螺，到骗大人挖泥，不遗余力向人们宣传自然保护。

梦马／文

鴞螢／编辑